初夏的午后，云收雨歇，透过薄雾显露出淡淡泛青的天空，莹莹的阳光再次照耀大地。
水珠晶亮，在碧绿的树叶上汇聚，随着微风拂过，枝条轻摆，一阵淅沥声中万千水滴滚落飘飞，交织出珠帘玉网，在阳光下闪烁光芒……
“嘀——”
伴随一阵长久不息的鸣笛声，一辆银灰色大巴车冲开水幕，在浞江大学的主路上缓缓向东行驶。
车体的左、右、后三面，离地三米高处用绳索悬挂着数十块尸体血肉、残肢断臂。
巨大的喇叭声加上血腥味，引得宿舍区内游荡的万千只丧尸“嗬儿——”一声长啸，轰然飞奔而来……
尸群潮水般涌向大巴，瞬间撞击在车体上“砰砰”作响。丧尸奋力伸爪抓挠头顶的血肉却够不到，急的它们嘶声狂吼，状若疯魔。
车子渐渐加速，尸群紧紧跟随。
大巴车在东门外驶入主干道，右转南行直奔市区方向而去……
苗彩虹在驾驶座瞥了眼后视镜，侧头问：“喂，这样就可以了吧？”
李智在右侧站定，回身看着追出校门口的庞大尸群，点了点头：“嗯，差不多，离得远的不跟过来那也没办法，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。起码让宿舍区的压力变小点，这样他们努努力兴许还能逃出来。”
艾琳拥着肖萌萌依旧坐在左侧第一排。她坐直身子问道：“食堂里的东西你都收起来了？”
“没有，一点都没动。”李智摇摇头，眯眼道，“现在那边的丧尸少了一多半，幸存者里肯定会有胆大的尝试去食堂。”他瞥了眼渐渐远去的学校大门，若有所思，“那些食物，权当是做为他们努力求生的奖励了。”
“只希望最后占领那里的，千万别又是一群坏蛋！”艾琳叹了口气。
“坏蛋就坏蛋吧。”李智也是无奈苦笑，“只要别去为害他人，老老实实地利用那里的物资活命，总归比全都饿死在宿舍里强。”
“那个吴秀芳虽然挺虚伪的，但她那句话我倒是挺赞同。”苗彩虹接过了话头，“如今这世道哪还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人？”她自嘲道，“当初在启东路上，我们听着那么多人的呼救却没有理会，也许从那时候起，我们就已经不算是好人了吧……”
李智闻言沉思片刻，断然摇首：“苗部长，这个世道，好人的标准跟以往已经不同了。如果真有人肯把他们全部救下，那我只能由衷地赞美他‘圣人、佛祖’！我想，那样的人或许有，但肯定不是在如今这世界！”
他目视前路，语气平缓，“在这末世，只要我们不去主动招惹别人、伤害别人，那就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人了！”
面对周围毫无人烟的街道，四处撞毁的车辆，穿梭游荡的丧尸……李智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苗彩虹，回身看着款款点头的艾琳，看着嘟起小嘴一脸纠结的肖萌萌，他微微一笑，坚决道：“为了我的姐妹家人，为了你们的安全，我宁愿做一个自私点的恶人，也不会做那个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烂好人！”
肖萌萌纠结的小脸立刻舒展，忽闪着大眼睛认真道：“李智哥哥，你才不是恶人呢！你虽然做过很可怕的事，但那是为了保护我跟两个姐姐，而且也都是那些坏蛋先伤害我们的，所以你那是正义的反击！哼！”她攥了攥小拳头，噘起了小嘴，“在我心里，李智哥哥还是那个天使，从来都没有改变过！”
艾琳侧身将她拥进了怀里，柔声道：“萌萌说得对，你李智哥哥当然不是恶人！他所作的一切，无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，是不得已而为之！他一直都是那个有责任、有担当的好男人！”
苗彩虹也难得出言肯定道：“对，这个臭家伙虽然对待敌人一点都不留情，但确实不算是恶人！就说那间食堂里的东西，如果换做别人有他这样的能力，估计早就一扫而空了。还留给别人？怎么可能！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说，但心里想的比谁都周到！”
她侧头瞥了眼李智，“你虽然没有亲自去救他们，但却把活下去的希望留在了那里，这就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！”
李智被三女夸得老脸微红，赶紧摆手打断：“各位聪明可爱美丽漂亮的女士们，可以了可以了！再夸我就要飘到天上去了！”他惊奇道，“咦，咱们不是说坏人来的嘛，怎么突然变成我的个人表彰大会了？”
“啊哈哈！”肖萌萌笑的开心，得意道，“因为只要跟李智哥哥一比较，那些坏蛋就显得更坏了呀！”
艾琳刮了刮她的小鼻子，笑嗔道：“你可算是有了一个好哥哥，看把你美的！是不是现在连姐姐都不想了，心里装的全是你的李智哥哥啦？”
“怎么会嘛！”肖萌萌赶紧拥住了姐姐，还狠狠亲了她的脸颊一下，张开小手画了个大大的圈，“我的心里有这——么大的地方都是留给两个姐姐和李智哥哥的……”而后捏起手指放到嘴前，可怜兮兮道，“给自己就只留了这么一点点地方呢！”她一脸娇憨，“哥哥姐姐，你看我对你们多好呀！”那小模样惹得哥哥姐姐们忍不住心底柔软。
苗彩虹认真看着前路，眼神却变得温柔：“咱家萌萌真是我们的开心果，是我们大家的宝贝疙瘩！”
“就是！”艾琳揉着妹妹的小脑袋，满脸疼爱，“幸亏有萌萌在身边，不然我们会少了太多欢乐呢！”
李智也转头看来，眼里尽是宠溺：“谁让萌萌这么乖呢，没人会不喜欢！我有时候都羡慕自己，居然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！哈哈！”
“嘻嘻！”肖萌萌开心极了，小脸变得红扑扑的，“因为哥哥姐姐都这么疼爱我，所以我每天都很幸福！”她扬起小脸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，“而幸福的女孩呢，肯定会每天都很开心，所以当然就变成开心果啦！哇哈哈……”
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……
大巴车引领着上万只丧尸，来到了浞大东南角的第一个十字路口。李智决定将尸群留在这里，让它们四散走开。
他让苗彩虹停下车子，爬上了车顶。
看着远处波涛翻滚的浅溏江、矗立在正南边江畔的三十三层帝王大厦、东南边与之相隔五个街区的市局大楼，他首先琢磨自己接下来的路线。
下一个目标是去市局寻找枪支，得在这个路口左转进入学苑东街，向东行驶至第五个十字路口右转南行。想到此处，他将车体上悬挂的尸体全部摘下，奋力扔向了路口对面，尸群寻着目标轰然追出，直奔南边冲去……
李智迅速从储物空间运出大量的水，冲着车身当头浇下，“哗啦——”一下子，车体上的血迹全部被冲刷干净，紧接着他又拿出喷雾器，用福尔马林将车体喷了个遍。直到此刻，他才算心下大定，转身跳回了车内。
眼看尸群终于纷纷向南逃离，三个女孩也是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见李智回来，苗彩虹问道：“接下来怎么走？”
艾琳和肖萌萌也眼巴巴地等着。
李智向东一指，铿锵道：“咱们下一步去市局找枪！”
“好耶！”肖萌萌高兴拍手，“姐姐、姐姐，你要教我用枪喔！”
“好，好！”艾琳应道。
“琳琳，还有我！”苗彩虹也不甘落后。
“好——，都教，都教！乖！”艾琳温柔地哄她们。
李智看着她们的小模样，忍不住会心一笑。
“OK，那咱们就出发喽！”苗彩虹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。
她猛打左转向驶出十字路口，一脚踩下了油门，大巴车在朝东的街道上奋力疾驰……
“轰轰……”街边一处小区门口徐徐驶出来三辆越野车。
头车的司机是个年过四十的黝黑汉子，身材中等，微微有点发福，稍微带点花白的短发，浓眉圆眼，身着白短袖，牛仔裤，旅游鞋。
他瞧见那辆不顾尸群、直接穿插而过的大巴车，突然眼睛一亮，迅速踩下油门跟了上去。
后面两辆车子紧随其后。
第二辆车子的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，白嫩的玉颊，黑亮的盘发，一副金边眼镜难掩其深邃眼神，反而平添一丝韵味。她身着蓝色女士西装，敞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白色立领衬衣，妩媚中透着干练，脚下一双黑漆尖头高跟鞋，充满性感女人味。
她打开中控台上放置的一台对讲机，问道：“老洪，你准备跟上那辆车吗？”
对讲机里传来头车司机的回答：“是，让他们在前面开路，我们在后面沾沾光。”
“喂老洪，你知道他们要去哪你就跟着？”对讲机里传出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，正是第三辆车的司机。
老洪对着后视镜里的尾车睨了一眼，随口应着：“先走着看吧，反正我们今天也出不了城。一会儿走到哪算哪，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。”
“收到！”对讲机里传来女人的回话，便没了声音。
“爸，那小子中午是不是又跟你横了？”坐在头车副驾座里的少年恨声道。
少年十六七岁年纪，身材瘦高皮肤黝黑，剪着长碎发，刘海盖住了眼角，身着军绿色短袖，黑色运动裤，蓝色帆布鞋。
“行了，大人的事你少操心。”老洪语气不善，眼里却难掩宠爱，“你的任务就是把两个妹妹照顾好！”
车厢后座上坐着三个人。
左侧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，柳眉凤眼，棕色烫发被简单地扎在脑后，身着黄色衬衫，黑色套裙，脚下一双黑皮中跟鞋。
右侧坐着两个少女。
左边的波波头女孩，年仅十二三岁，娇小可爱，身穿红色校服，粉色帆布鞋。
右边的女生年约二八，留着齐肩直发，乖巧恬静，身穿蓝色校服，白色运动鞋。
两个女孩不仅清纯可人，从头到脚都很干净整洁，完全没有在末世里挣扎求存的迹象。
“对呀对呀！哥哥，你可要照顾好我们哟！咯咯……”波波头少女欢快道。
“就是啊哥，你可不能不管我们！”直发女生也附和着，皱眉道，“还有那个林浩轩，哥你可得离他们远一点啊！”
两个女孩的叽喳声惹得前排少年不禁翻翻白眼，无奈道：“我当然知道，还用你们教我？”
“切，大伯你看哥哥！”两个少女看着他的模样，互相对视一眼，马上告起了状。
“臭小子，又欺负你妹妹？”老洪认真开着车，却不忘教训自己的儿子。
少年撇撇嘴，侧头看向了窗外，看着不停向后掠过的丧尸。
“咯咯，别难为小奇了，他一个男孩子估计也不懂怎么照顾人。”后面的年轻女人笑着劝解道，“还是让小奇多给你帮帮手吧，玉美和玉洁由我来照顾就行。”她语气诚恳，“常发哥你把我救出来，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呢，正好给我个机会出出力，帮衬帮衬大家。”
洪常发看了眼后视镜，谦和道：“梁燕妹子，我就是顺手帮了你一把，不是什么大事！我们都好几年的邻居了，你不用客气的！”
“对你来说是顺手的小事，可对我来说是要命的大事啊！”梁燕哀叹道，“要不是你赶得巧，我别说逃出来，可能早被我老公一口咬死了！唉……”
洪玉美侧身安慰：“梁燕阿姨，你别难过了！”
“对，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！”洪奇惊叫道，“快看，前面的车停了！”
众人闻言慌忙坐正，只见前面的大巴车悄然停下。
洪常发急急踩下了刹车，后面两辆越野车也发出“吱——嘎”的刹车声，齐齐停住。
大巴车顶，猝然跳上来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，伸手斜下，指向了头车的司机！
……
浞大东南角十字路口。
“嗬儿——嗬儿——”
上万只丧尸组成了庞大尸群，被血肉吸引，奔涌向南，所过之处，片肉不剩，只留下一片狼藉……
“嗬儿……嗬儿……”
血肉被吃光，尸骨被啃净，失去目标的尸群聚拢在一起，瞪视着灰白的双眼，咬合着猩红的大嘴，相互碰撞推搡，漫无目的地蹒跚游荡……
一阵风吹过……
“哗啦啦……哗啦啦……”
远处的浅溏江波涛翻涌，浪花拍打沿岸，发出惊天巨响！
“嗬儿——”
尸群微一停顿，紧随一声高亢嘶吼，如拉响了集结的号角，万千丧尸轰然南奔，直冲江边扑去……
